老爸.1975年，夏

家里花銷越發緊張了，昨晚爸媽商量到深夜還是決定讓大哥和二哥讀書，留下最小的我，還有姐姐在家幫忙照應地里的活兒。第二天姐姐邊嘆氣邊輕撫紅腫著雙眼的我，讓我去放牛。我一個人悶悶不樂地牽著牛到后山，看著牛吃草那么悠閑，一個聲音一直在心里回蕩，為什么我不能讀書?為什么?為什么?我把一肚子的氣撒在牛身上，折了根紅柳條子一個勁兒地抽那犢子，抽到我累了，犢子眼淚汪汪地嚎開了，我也覺得喉嚨堵得慌，就這樣，我和牛一起哭起來，一直哭到太陽燒紅西天才往山下走。

我，2015年，春

千呼萬喚的五一長假如期而至，想著要跟老爸老媽一起去旅游，我一口氣寫完了所有的作業。昨晚，爸媽卻給學校的補習班老師打電話，說什么不讓我浪費假期時間，讓我去補習。期盼了幾個月的旅行計劃灰飛煙滅，我絕食一天對爸媽提出抗議，爸爸卻說：“不學習能有什么出息，能干什么?”說完猛地把門一關，出去了。我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，我把氣都撒在筆記本上，抓起筆對著本子一個勁兒地亂畫，畫到筆斷了，本子也面目全非。肚子咕嚕嚕直響，它也在抗議呢，我只好四處翻找東西充饑。

老爸，1977年，秋

大哥和二哥都去了縣城讀書，家里剩下爸媽、姐姐和我。農活都快結束了，閑下來的時候，我會和姐姐翻看哥哥們的課本。每當新書發下來，爸爸就從化肥袋子上剪下牛皮紙把書的封皮包得嚴嚴實實的，再讓大哥在封面用正楷認認真真地寫上科目、班級、姓名，因此他倆的課本總是保存得很好。我和姐姐久久地欣羨地翻看著這些課本。爸爸總是看著我們閉口不言，在門檻上抽著自己種的煙葉，連連嘆氣。以后我和姐姐就只在家里沒人的時候翻看里面的毛主席、周、李白、蘇軾、列寧、魯迅……但我最喜歡的還是那個行俠仗義的武松和上天入地的孫悟空，他們總在我腦子里活蹦亂跳。

我，2015年，秋

剛拿起一本喜歡的漫畫，老媽就在一旁直掐我的胳膊，我差點兒大叫出來，只好跟她往區走。老媽照著清單選了一堆古今中外名著，把一樓的收銀員嚇了